片片紅葉轉

▲ 烏桕（攝於小西灣的後山）©行後山

筆者家的後山有一棵高大的「紅葉樹」，她的名字叫「烏桕」（「桕」讀「扣」）。

提到紅葉，大家第一時間或會想到日本和加拿大。而香港觀賞紅葉的熱點，就非大棠郊野公園莫屬了，漁護處還定期舉辦大棠紅葉節。因為地理和氣候的影響，本土的「紅葉樹」種類通常與外國不同。香港常見的「紅葉樹」有烏桕、山烏桕、野漆和楓香等。比起人為造景的密集式種植，在後山自然而零散地生長，「萬綠叢中一點紅」的烏桕又是另一種格調。

「清秋霜未降，烏桕葉先紅」。枯葉或新葉為什麼會是紅色呢？簡單地說，就是葉內沒有足夠葉綠素，而胡蘿蔔素和花青素霸道地顯露出橙色或紅色。

▲ 變為紅色的烏桕樹葉 ©行後山

Sapium sebiferum 是烏桕的學名，筆者嘗試分開它作為兩個單字查找意思。

網上關於 Sapium 有兩個解釋：

1. Fat 油脂 (來自賽爾特語 “Sap”)
2. Soap 肥皂 (來自拉丁文 “Saponis”)

恰好油脂又是肥皂的原料之一，雖兩者的解釋來自不同語言，但關係出奇地密切。Sebiferum 則是「有脂蠟」的意思。

烏桕的種子皮有桕蠟和皮油，分別是製造蠟燭和肥皂的原料。在烏桕的英文名Chinese Tallow Tree 中，Tallow 更是指動物性的油脂。正好反映現代學者們有時會以植物的特質作為命名學名的根據。

說回來，中文名「烏桕」的起源則著重樹的形態和與其他動物的互動性。《本草綱目》中記載，「烏喜食其子，因以名之；其木老則根下黑爛成臼，故得此名」。意思是有一種叫「烏」的黑色雀鳥喜歡進食烏桕的果實。而大樹變老後，靠近根部的木質腐爛變黑，和舂米的器具「臼」一樣中間凹陷。可見中國古人對動植物的觀察，聯繫生活，在乎自然間不同生物的關係。

▲黑卷尾（攝於香港）©行後山

畢竟古代沒有系統的物種命名方法，現代人考究動植物名字時難免會有代溝。古人眼中的「烏」、「烏臼鳥」是什麼品種的雀鳥呢？眾說紛紜，似乎不同時代的文人筆下所描述的「烏臼鳥」也有不同。宋朝《爾雅翼》的《卷十三》有對「烏」的詳細描述，可惜未能解開筆者對「烏」的疑惑。台灣有一說「烏臼鳥」是卷尾，與牠當地的俗名「烏舅」和「烏鶖」的讀音不謀而合。香港也有黑卷尾和髪冠卷尾等類似的雀鳥。

關於烏桕的詩詞其實不少，如明代詩人楊慎的《征人早行圖》中的一句「杜鵑花下杜鵑啼，烏臼樹頭烏臼棲」，描述遠行之人即將啟程時的周遭環境。壯志難酬的宋代辛棄疾在《臨江仙》提筆「手種門前烏臼樹，而今千尺蒼蒼」。而宋代楊萬里的《秋山》最得我喜歡，「烏臼生平老染工，錯將鐵皂作猩紅」，將烏桕擬人化，變成一位經驗老到的染色工人，十分逗趣。

▲烏桕 ©行後山

認識身邊的植物，讀讀詩句，感受文人雅士筆下的智慧，也是研究生態的樂事呢？筆者想用徐定超的《咏烏桕》來形容此刻後山的風光，就是「此間好景無人識，烏桕經霜滿樹紅」。

參考資料

Misscience (字源解釋)，香港植物標本室 - 烏桕，《爾雅翼卷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