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由旅港到居港的小故事

白頭的，一定是摩囉嗎？大頭的，為什麼是綠衣？

印度人、巴基斯坦人，就是在一定賣咖哩嗎？

從來，我們對香港的印度人、巴基斯坦人、巴斯人等印巴裔人士的感覺又近又遠；他們經常我們生活中出現，但對他們所知限於片面。

不如花數分鐘，聽一個以香港為家的旅人的故事。

香港這個單純的小漁村，過去百多年來接收了一批又一批來自五湖四海的移民。除了英國及葡萄牙人外，印度人算是最早來到香港的移民。他們的民族歷史告訴我們，他們經歷過迫害、遷移、來華探險等等，如不懂靈活變通，根本不能在這麼惡劣的環境中生存下來。不過，他們對宗教很執著，即使環境大大的不同，也會盡量做到宗教的要求；同樣，他們由生至死，宗教亦一直陪伴著他們走過異鄉人的歲月。

長袖善舞的巴斯人

印度人來港的歷史，基本上是跟香港開埠的歷史同出一轍。一八四一年英軍在現時中區水坑口的地方舉行升旗禮，中間已經有印度錫克教的軍人。自此在香港不同時期，印度人都在香港的不同領域上參與。

來自印度次大陸的巴斯人 (Parsi)，上一代的華人稱他們為白頭摩囉 (Moors)，他們最初與英國人遠渡重洋來華找尋商機，是英國人的最佳貿易伙伴，可算是英國殖民政府的兄弟。由於巴斯人擅長經營，他們主要經營絲綢、香料、珠寶、棉紗、地產和船務等生意。巴斯人不但帶著金錢和天賦的經商智慧來到香港，更將他們督信的宗教帶到遠東的小漁村。

巴斯人信奉拜火教（又名所羅斯德教、祆教、白頭教），源出於伊朗（古稱波斯），盛行於中東一帶，他們以火作崇拜，相信火是上帝的象徵，給他們力量。在拜火教的儀式中，火佔著重要的地位，認為火代表著真理，永不會熄滅。由於火的神聖不可侵犯，於是拜火教教徒死後不可以火葬，按傳統教徒應以天葬的形式，讓野生動物攫食。不過由於香港不能執行此葬禮，因此只可以土葬，而香港的巴斯人亦有屬於自己的墳場，並不會同其他宗教的信徒一起安葬。

  
過去銅鑼灣禮頓道有一座拜火教堂（又稱白頭教堂，因祭司崇拜時戴上白帽），但在一九九一年已經拆卸，之後重建為一幢二十二層高的大廈，名為善樂施大廈，外表與一般大廈無異，但外牆可見拜火教的標誌，而五樓設有禮拜堂供信徒祈禱。

雖然居港的巴斯族群為數不多，殖民地政府亦為他們興建一個墳場，香港的巴斯人墳場位於跑馬地，與香港墳場為鄰，可見巴斯人的地位殊不簡單。居港的巴斯人比較低調，但憑藉他們的天賦生意智慧，令巴斯人在香港商界佔一席位。例如創辦天星小輪的麥化華拉先生、香港大學創始捐款者摩地爵士，以及贊助興建療養院的律敦治先生等等巨賈，在香港的地位十分顯赫，亦有街道以他們命名。

  
巴斯人墳場位於跑馬地香港墳場旁邊，創辦天星小輪的麥化華拉先生、香港大學創始捐款者摩地爵士，以及贊助興建療養院的律敦治先生等等巨賈均長睡於此。

肩負治安重任的印巴人

老一輩香港人經常提起的「大頭綠衣」，原來就是描述一批印巴籍的警察。早期香港政府並不信任華人，無奈由英國本土派員來港協助管治的話，成本高而且費時失事，因此殖民地政府想起他們的老朋友。與其說是老朋友，不如說是老對手，就是一批自十七世紀開始被英國人統治已久的印度人。為了滿足他們的宗教需要，英國當局於一八五零年將些利街的一塊土地租借給印度回教徒建立清真寺，是為香港第一所回教廟；而回教徒第二個地盤則位於跑馬地，一八七零年建立的香港第一個回教徒墳場。

  
清真寺位於中環些利街，英國人在一八五零年將此地租借給印度回教徒建立清真寺，是為香港第一所回教廟，主要供當時的印巴裔英軍及家屬使用。現時仍對外開放。

為了平衡印度回教徒的人數，英國政府於是在印度和巴基斯坦接壤一帶聘請錫克教族人來港，協助殖民地政府進行基層保安工作。錫克教徒大多擔任警務工作，他們身穿綠色制服，稱為綠衣，而大頭則因為錫克教徒從不剪髮，並用白布包裹好，於是有大頭綠衣之稱。錫克教其中一個重要儀式是「洗禮」，受洗後的男信徒名字會加上「Singh」，即「獅子」之意；女信徒則加「Kaur」，意即「公主」，所以印度人有時被叫作「亞星」或許就是這個原因。一九零一年，英國當局准許錫克教徒建立自己的宗教場所，灣仔錫克廟因而應運而生。

  
錫克廟位於灣仔道，平日可入內參觀，錫克教徒多為來自印度和巴基斯坦的旁遮普邦。用布包起頭髮是他們的記號，因與回教徒不同教義訂明教徒終生不可剪髮，因此來港的印度錫克教徒均會把頭髮用布包好。

由旅港轉變成居港印度人

歷史告訴我們，香港是一個滿載機會的地方，人們從五湖四海來到香港各有所望，有人為了生存逃避戰火，有的為了謀生、更有的是想一碰運氣，令香港成為多種族的移民社會。遠渡重洋來到香港謀生，離鄉別井，心靈上難免顯得孤單寂寞，所謂人離鄉賤物離鄉貴，孤身在外如何將情感投放，看來只有宗教的最能迎合移民者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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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沙咀近九龍清真寺一帶，發現有不少由印度人主理的裁縫店，他們都屬於第二、三代的由旅港轉變成居港印度人。他們的父輩主要為居於威菲路軍營（即今天的九龍公園）的士兵做制服。其後軍營撤走，不過由於他們英文水平佳，遊客亦樂意向他訂造西服，形成一個有趣的香港特色。

三批印巴人，他們當中有拜火教徒、回教徒亦有錫克教徒，隨著人口流動將人與宗教都移民來到香港。雖然華人絕少接觸他們，但他們早視香港為家，在香港建立墳場，讓他們容身於自己努力了大半生的土地下。雖然人去但樓不空，他們在今天社會上可能已被人遺忘，但剩下的宗教建築及墳場，卻在說一個旅途人的故事。

文、圖：李米高
原文轉自﹕《 Hong Kong Discovery 野外動向 》雜誌 vol.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