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斯加的驚濤「蟹」浪

一隻肥美肉厚的阿拉斯加帝王蟹值數十美元，然而對捕蟹人來說，每次上船都可能是不歸的旅程。在嚴冬的捕蟹季節中，漁人可能被狂風吹倒、被蟹籠所傷、被巨浪捲進冰冷的白令海，各種各樣的危險撲面而來……

身處死亡率最高的行業之一，阿拉斯加捕蟹船「巫師號」船長基斯柯本向我們訴說冰海生涯的苦與樂。

為了捕捉帝王蟹，每星期平均有一位漁人葬身冰洋！

我在海上遇過最恐怖（也最棒）的經歷發生在兩年前。巨浪幾乎把我們吞噬，我弟弟和我的六名船員幾乎就此喪命。接下來的三至四天，我們頻頻撲撲地把船員送回城市、送進醫院，做了一大堆工夫整頓好船隻，才能重新出海。幸好我從沒見過船員掉到水裡，也沒有人在我的麾下喪生。我對這紀錄十分自豪！

不過，我依然會有不滿甚至憤怒的時候，例如捕蟹籠裝設得不好，令我的船員在凜冽寒風中還要使用不安全的器具，令他們的工作更加危險。船員的安全才是我最在意的。要是我們在海灘工作，就不用擔心這些了。

這些年來，我痛失過十多位在其他捕蟹船工作的摯友。這工作遠遠比你想像的凶險。我的生命是以四十五秒遞增的，也許我只能再活四十五秒，也許三至四個大浪後我便要永別這個世界。因此即使你已連續工作廿五小時，也要保持高度專注，盡力把危險降到最低。

捕蟹船長不易做

不論是大船、小船、獨木舟還是捕蟹船，所有船長的首要任務都是確保船員安全，並負責船隻的維修保養，把船隻保持在最佳狀態。至於捕蟹船長更要一心多用，起碼要同時肩負七至八種工作，一個小小的錯誤足以令全船人陷於險境。人們以為我們只是出海捕魚那麼簡單，其實我們無時無刻都要預想四十八小時後的情況，使兩天後能夠順利拉起蟹籠。因此，我們都必須是氣象專家，要懂得預測天氣和浮冰路線，希望不會撞上冰塊。船長要做很多決定：找到最好的捕蟹點，想想牠們會怎樣移動，然後準時把捕到的蟹送上岸。另一邊廂，我們可能正在跟廿五、三十以至四十呎的巨浪搏鬥！

好天氣並不會令我們的工作輕鬆一點。白令海最晴朗的日子反而暗藏最大的危機，因為船員會因此而鬆懈，注意力銳減。另外，我們會趁風平浪靜時加快進度，這時船員和設備承受的壓力反而最大。我要做的是繼續讓船員保持警覺，隨時準備面對最壞的情況。一不留神，全船人可能會被帝王蟹群淹沒！

從雪山到白令海

和許多捕蟹船長不一樣，我並非出身漁民家庭，屬於半途出家。年輕時的我是個滑雪迷，在滑雪場打工賺錢，還算優哉游哉。我十八歲時一次偶然出海，在加州海岸遇上聖安娜焚風，天氣很壞，但卻很難忘，從此彷彿就跟大海結上了緣。廿一歲時，我已是位經驗老到的餐廳二廚，卻開始對工作失去熱誠，便決心到大海碰碰運氣。我就這樣和一位好朋友帶著背包、帳蓬和五十美元來到阿拉斯加，由最低級的水手做起。現在的我卻擁有白令海其中一艘最大最精良的捕蟹船！

在海上工作期間，我深深感受到大海的神聖、魔力和力量。我們不是在榨取海洋資源，而是嘗試和大自然合作，把她賜給人類的東西送到人們手中。捕蟹是最環保的漁業，誤捕率很低，因此我非常享受和滿足於自己的工作。好天時，我用最舒服的方式跟大自然共存；不過在天氣糟糕的日子，我只能懇求自然之母不要待我太差！

我的船員沒甚麼特別要求……不過最好有195磅！

每天有不少人向我叩門，希望來我的船上工作，從八十磅的女生到九十歲的老人都有……我對船員其實沒有甚麼特別要求，不過要在白令怒海中生存，我會說健康是最重要的，否則惡劣天氣和超長工時會令你垮掉。你也需要點力氣來操作七百磅的金屬捕蟹籠，我知道其他船長會聘請有捕鮭經驗的小伙子，因為他們有漁業的知和一點點常識；最好要相對年輕。我想這些都是長處吧。我們著重體能多於一切，因此重一百九十五磅、差不多六尺高的伙子會比只得百二磅的有優勢。哈哈，愈說愈多！

我的冒險態度

我每天要面對大量挑戰，其實我從小就是個「冒險痴」。即使現在，我閒時還是喜歡跳跳懸崖、騎著單車衝下幾十個髮夾彎、去西班牙奔牛，總之就是追求刺激！我享受冒險，也喜歡去旅行。我的足跡幾乎遍及全世界，背著背包或帶著單車出遊，盡量感受當地的文化，不會只待在四星酒店或泳池。我會令自己活得積極，例如在休季時去攀山、滑雪，我的孩子們也是如此。他倆有幸跟隨我四處遊歷，而且是滑雪高手，我們才剛到過摩洛哥呢。我想我們整個家庭都有一顆冒險的心。

我鼓勵你們逐夢，但是……我不敢讓孩子上船！

經過廿六年驚險的漁人生涯，我還是會鼓勵任何人踏上和我一樣的路途。尤其年輕人，不論他們想改善生活還是想賺到更高收入，只要他們有志於漁業，那麼捕蟹會是很好的選擇。關於捕魚還有一樣很酷的東西，就是當你更進一步成為船長或船主，捕魚便變成需要運籌帷幄的智力遊戲。要經營一艘捕蟹船著實不易，現在我們光是更換船上設備如電線、吊臂便得每天花上千元，還有大大小小的行政事務、牌照事宜等，真是頭痛不已。不過只要有雄心和夢想，樂於學習且勤奮，即使你不懂打繩結和裝魚餌，你最終也能成為成功的漁人。（編按：也許在香港，漁人並不是容易賺錢的職業，但基斯追逐夢想的精神卻值得我們借鏡！）

至於我一對子女……現在只得十三和十五歲，假如他們真的希望繼承父業，我會毫不猶豫地全力支持。我只想他們受最好的教育，然後向夢想進發，在自己最熱衷的事情上有所發揮。要是他們的愛好是捕蟹，就由他們去吧！不過說實話，單是想像自己的孩子在捕蟹船上就有夠可怕的，現在我要和一群生死之交在船上搏鬥風浪就已經很艱難了。至少我不會現在就讓孩子上船！

關於捕蟹，我說的其實是……我不是海盜！

作為一位捕蟹人，我想最重要是讓大家明白漁民的工作，和我們每次漁獲背後的辛勞。我們只是辛勤賺錢謀生活的藍領，所得的報酬都是用汗水換來的。從前我會聽見人們說「嘩，帝王蟹真貴」，現在則是「噢，我現在知道為何帝王蟹這麼貴了」，因為背後的付出實在驚人。我希望大家會明白我們不是海盜。我們也關注自然環境，要在健康的海洋裡健康地捕魚。我自己也一直倡導可持續漁業，希望我們的後代依然能夠捕到跟我們一樣多的漁獲。

要看看基斯和其他捕蟹船長如何在海上鬥智鬥力，請留意Discovery Channel《漁人的搏鬥第七季》節目。

文、圖：Discovery Channel
鳴謝：基斯柯本船長
資料整理：野外動向 HK Discovery Team
原文轉自﹕《 Hong Kong Discovery 野外動向 》雜誌 vol.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