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極．發現極寧靜【環境動物篇】

二零一四至一五年，「南北極．野外長征」經歷長達七個月的訓練後，從數百位中學及大專學生中選出四位極地隊員，於二零一五年上半年分別前往南極半島及北極格陵蘭地區考察，並須獨自完成一個考察項目。黃懷彬是唯一一位男隊員及南極隊員，酷愛理科的他當時就讀聖保羅男女中學中四，現赴海外升讀大學。

環境篇：南極不是迪士尼

當我終於看到純淨自然的南極大陸，那種震撼真是一下子直擊我的心靈。透明的班戟冰、被軟綿綿白雪覆蓋著的高山、在地球其他地方難以一見的野生動植物，勾劃出這片大陸的輪廓，讓我只能不住地讚嘆她的美麗。上千年歷史的冰塊隨處可見，許多還因為長年的壓力，經多年擠壓後看上去顯現出晶瑩的藍色。在南極，平時看來多麼平凡的冰塊，都幻化出千變萬化的形態。

另一邊廂，雖然來南極的人越來越多，但大自然的法則始終是南極牢不可破的主宰。大多時候動物們並不怕人，受了傷的企鵝、曝露在陽光下的鯨骨和獵食中的賊鷗，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人類面前。在這裡，你處處感受到大自然的殘酷和深不可測的力量：一旦有人在這裡受傷，需要最少兩天時間才能把他送到最就近的醫院；有次在這兒遠足時，突然刮起混合了雪的強風，直撲臉龐，差點讓我甚麼都看不見。這裡天氣變幻莫測，前一刻可能是晴天，後一刻馬上風起雲湧，原本安排好的活動也得延期──說到底，南極並不是迪士尼樂園。大自然的力量不斷帶給我們麻煩，地球上沒有其他地方比這裡更風雲難測了。簡簡單單坐橡皮艇出海一回，也可以令你衣衫盡濕，相機如沒有做好防水措施便得報銷。每次出發到考察點，我們也不肯定能夠參觀多少地方，因為一旦天氣轉壞，我們就得提早回航，但如果運氣較好，還可能到訪額外的地點呢。

動物篇：微觀南極動物一舉一動

翻看在南極拍攝的動物相片，彷彿打開了一扇門，讓我了解南極多姿多彩的動物世界。我們第一天到達南極半島後就看得到海鳥，但最精彩的還是兩條鯨魚和我們考察船的追逐戰，讓全船人陷入瘋狂狀態。考察領隊Kelvin笑說，自己經常搞得船上的食宿安排一團亂，因為他每次透過廣播系統宣佈發現動物影蹤，乘客們就會馬上丟下餐具，衝到窗邊，希望一睹鯨魚、海豹和信天翁等等。當有鯨魚出沒，全船人便會擠到船邊，把相機鏡頭對準動物，快門聲和歡呼聲此起彼落。雪花片片飛落，鯨魚拍著鰭肢，甚至潛到船底下，像要把船推翻的樣子。這是我一生中和鯨魚最親近的一次。來到南極的第三天，我們和一條殺人鯨近距離接觸。有人不斷喊出殺人鯨出現的方位，「三點鐘」、「十二點鐘」的叫喊聲接連響起。

殺人鯨不住為探險者們帶來刺激，至於和企鵝們的約會，則是南極之旅中寧靜而美好的時光。南極旅客必須跟企鵝保持至少五米距離，因此我們不得和牠們零距離接觸或逗樂牠們，許多旅客於是只靜靜坐在優雅的雪地上，等待企鵝因為好奇而慢慢接近我們。所有人都透過鏡頭觀察企鵝的一舉一動。企鵝可愛之處不僅僅在於牠們愚鈍的步姿，還有那彷彿對身邊發生的一切愛理不理的態度。以下是企鵝們的日常：和另一隻企鵝打架、拍拍雙翼、在冰天雪地上四處跑。我還看見一些年幼小企鵝在人類立下的紀念遺址旁邊習泳，同一個畫面裡，同時出現象徵死亡與新生的兩個景象。換羽中的企鵝把身體捲成一個胖胖的毛球，躺在雪地一旁，好像是在小睡。當我走近探險家前輩們開拓出來的道路，常會巧遇睡在路旁的可愛企鵝寶寶。有時，企鵝們會跳到水中，再靈敏而自發地集體跳回岸上，通常數隻企鵝組成一隊，像一群久經訓練的表演者。牠們在岸上踏步時，鳥爪慢慢緊抓住岸上的冰，動作異常優美。但企鵝是脆弱的生物。沿路，我們都可輕易在雪地上看到企鵝的骸骨，甚至破爛的骸骨。不過總的來說，個別的悲劇不妨礙牠們在南極大陸上的生活，牠們仍然是一群快樂的踢躂小企鵝。

企鵝笨笨的動作讓人直呼可愛，至於海豹最有趣的地方，則是自負和自我中心的性格。牠們隨意在雪地上呼呼大睡，展示著長得不大好看的眼睛和滑稽的鼻子。牠們沉沉睡著，似乎沒有甚麼能夠喚醒牠們，就連人們在旁邊走過也不自知。牠們像雪地上一塊塊靜止的、黑色的、未受污染的岩石，事實上，連我自己也經常把牠們錯認為石頭。當牠們一覺醒來，牠們便會一吼，雄偉地抬起頭來，身子也隨之挺直。牠們的毛皮常常發癢，於是很喜歡扭動身體、亂抓皮膚，動作總是直率又粗魯。還有，牠們打架時，就像兩團毛茸茸的肉在摔角。兩隻過份自信的年輕雄海豹四爪互握，身子扭成一團。慵懶的態度令牠們看起來像大明星，擺著一副讓攝影師和遊客任意拍攝的姿態。

海鳥則幾乎整個航程都陪伴著我們，第一天和最後一天進入比格爾海峽後見得最多。信天翁翼展最寬，即使在遠處飛翔，看起來也十分巨大。牠們在高空上不需多費氣力拍翼飛行，反而多數時間在滑翔。牠們非常敏捷，控制力極佳，好幾次牠們看似要上下翻轉了，但牠們稍一調整，便又展開優雅的一雙白翼，向著另一方展開長途滑翔的旅程。

文、圖：黃懷彬 野外長征2014-15南極隊員
資料整理：野外動向 HK Discovery Team
原文轉自：《 Hong Kong Discovery 野外動向 》雜誌 vol.89